【凯源·演员·chapter 46】
Chapter 46
为了拍摄方便，事先就已经联系团队，短租了伦敦乡下一处宅子。
伦敦城市里多为公寓，租金昂贵且和剧本不符，乡下的房子要适合很多，最后挑中这一处带私人花园的大宅子，四周都是山坡和森林，风景相当好。
第二天他们一行人接了两位主演的老人，租了机场的大巴到这个未来一个多月的落脚点。王俊凯和王源并排坐在最前面的两人位，王源精神抖擞，反观王俊凯倒是昏昏沉沉，似乎前一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好的样子。
王源怀疑他是时差倒不过来，伸手拍了拍他：“你可别睡啊，睡了就真的时差倒不过来了。”
王俊凯勉强撑起眼皮，迷迷糊糊地，看见是王源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地就笑了笑。
“……”王源莫名脸红，“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王俊凯没有回答，他已经眉头蹙了蹙，又眯起眼睛似乎睡过去了。
这回王源没有再叫他，想着这一段去拍摄地的路程就随王俊凯先睡一觉好了。一会儿估计一下车就得开始开工，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也想不起来要睡觉。
宅子里的装修非常老式，门口一走进去就是门厅，中间是野玫瑰刺绣图案的布艺沙发，还放着几个抱枕，人一坐下来就能整个人陷进去。脚下是厚重的酒红色的地毯，门厅的帘子也都是酒红色的，墙上壁纸是跟沙发相似的野玫瑰壁纸，边边角角墙壁沿的地方有华丽的欧式雕纹，墙上挂着中世纪人物的画像和一些古典味道很浓的画作，前面的壁炉似乎还是可以用的，旁边整整齐齐垒着木头。再往前走一转到厨房里，厨房是木地板的，中间有一张十人椭圆长桌，桌上放着白瓷的餐具，墙上挂着一小幅一小幅的线描画，角落里三层的木头架子上放满了葱葱郁郁的盆栽植物。
一群人都兴奋得不掉了，东看看，西摸摸，感叹一下英式房屋装饰和国内的区别。
王源站在门厅里抱臂看了一会儿四周。因为只是短租，所以宅子主人的一些装饰物品都还在，壁炉上面精致的鼻烟盒、旁边的座钟，或者是那些人物肖像盘和石膏雕像，一样一样，都仿佛沉淀了许多年代和故事，站在原地，几乎能想象出对面沙发上真的坐着两位中国老人，颤颤巍巍看着自己。
他猛地转身：“好了大家！都动起来！马上开始准备前期工作！机器、走位、化妆、衣服！”
因为时间不多，所以除了睡觉以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工作。
王俊凯还好一些，偶尔可以空闲休息一下，王源才是真的前前后后都得顾着，完全没有休息的时候。
有一出戏内容是两个人老人吃饭的时候指点王俊凯演的新兼职看顾学会用刀叉，侧灯打得很暗，桌上放着枝形的蜡烛台，上面的蜡烛燃着火光，王源把镜头机位往前推，从蜡烛尖滑到王俊凯的用力的手指上，鹅黄色的明亮和阴暗交错着，银色刀叉下的肉被切出完美的肌理。
两个老人看年轻的看顾终于学会了怎样文雅地使用刀叉，其中一位却又起身，从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出来。
“可是，除了去尝试融入和学习别人的习俗和做法以外，也该有自己的特立独行。还不能忘本。”老人这么说，递了一双筷子过来。
王俊凯扮演中国年轻看顾，懵懵懂懂接过筷子。
然后就看老人颇为愉悦地用筷子夹起刚才切好的小块牛排，夹到了自己嘴里，嚼了嚼：“是不是觉得有点点荒谬？但是那又怎样呢，这是我家，这是我自己做的晚餐，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管别人怎么想？”
他说完，又夹起一小块，托着下面怕汁滴下来，往旁边凑到了另一位老人的嘴边。
另一位老人也毫不犹豫地冲对方哈哈大笑，吃掉了那一小块鲜嫩多汁的肉。
王俊凯的演技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拍摄这一条的时候也不过三条就过了，结束的时候牛排都还是热的。
王源从摄像机后面急急忙忙走过来，非得和王俊凯两个人抢着把他那一份的牛排给瓜分吃掉。
剩下的工作人员看他们两个乐颠颠吃的样子，连忙一哄而上，把那边两个老演员的牛排给瓜分了——忙到连出个门吃饭的空都没有，这边超市里冰冷的三明治又实在不好吃，一个个都馋热事物馋到不行，一边哄抢一边互相打闹，笑声不断。
整个拍摄组的气氛很好，简直是王俊凯待过最舒服的组。
他知道自己其实有点点社交恐，在这个圈子里时间长的明星都多少有一点，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很高，不太友好，喜欢公事公办。每次到一个组，交了朋友，但是转头到下一个组就又都是没关系的人了，所以连交朋友也不太愿意。
但是这次有王源在。
有时候自己不会说的话，或者说不出来的意思，王源站在旁边都能马上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他也会自然地带着自己去认识组里的这些不起眼的员工，哪个小姑娘马上要结婚，哪个摄像师是哪里人，谁是怎样的性格，谁又有怎样独一无二的本事。
像是牵着自己的手，温柔地掀开自己遮在眼上的黑布。
王俊凯想到这里，侧头去看了看身边人的侧脸，眼神就这样黏在对方身上移不开了，温柔缱绻，几乎要入定。
拍摄组里那个场务女孩子抬头发现这边的异常，连忙捅了捅身边的男生，下巴示意了一下这边，男生于是也直起身子看，只是这个动作太明显，引得又有两三个人目光飘了过来。
其实拍摄组里二十几个人而已，发现王源和王俊凯关系不一般是迟早的事情，也就是王源自欺欺人，觉得只要和王俊凯保持距离就不会有人发现什么端倪。
明眼人一看王俊凯空下来的时候看王源的眼神，或者和王源说话时的语气动作，就会觉得蹊跷的。
即使兄弟关系再好，即使王俊凯的眼睛本来就长得足够迷惑人，但是像王俊凯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的确不同寻常。比如王源忙得厉害、不肯吃饭的时候，王俊凯会拿着超市里买的芝士酥皮面包，一点一点小心地折着外面纸袋子，然后把面包凑到王源嘴巴边上去喂他。或者在王源跟别人说话、工作的时候，王俊凯就会默默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他，眼睛不会有丝毫的挪开，或者即使挪开了，还是时不时地会去关注。
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互相隐秘地对眼色了，王俊凯恍若未觉，依旧看着王源的侧脸，脸上甚至浮出淡淡的笑意；王源倒是发现了，先是莫名其妙地和那边几个人对视了几秒，然后才似乎有什么预感似的，转过头去看王俊凯。
一看，果真是因为王俊凯盯着自己入了神，王源抛了对方一个白眼，反手就是一劈掌劈到了对方的肚子上，众人又哄笑了起来。
恰好这时候王俊凯的经纪人行色匆匆似乎在外面办完事回来，走进来招呼王俊凯过去说话，大家这才消停。
这样细碎的琐事真的不少，王俊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不在众人面前遮掩，王源有心想要找他谈谈，但是苦于自己工作量太大，尤其工作人员还说难得来英国一趟，不出去玩也太吃亏了，只好更加加大拍摄重量，尽量压缩时间。
第一个星期结束的时候，已经基本拍完三分之一的戏份了，王源这才松口说第二天是周六，大家可以去伦敦街头逛一逛，买买东西，把一群人开心得，就差把他抱起来往天上丢了。
第二天的周五，难得地冒了太阳。天空蓝得像是海水一样，高高的枞树林都挂着白白的霜，阳光灿烂刺眼却似乎没有什么温度，幸好没有什么风，如果有风，寒冷度会更甚一些。
王源的经纪人自然包揽了带路的工作，他租了一辆大巴载众人到了伦敦最热闹的皮卡迪利广场，大巴停到附近容许大巴车上下客的小路上，又地图定位了前往繁华的摄政街和皮卡迪利的路线，准备往那边走。
“我和王源有事情。”王俊凯先下了车，然后冲所有还在收拾自己的背包钱包的众人说。
王源一头雾水：“啊？我什么时候——”
王俊凯一只手已经乘势伸过来想要拉王源的手了，王源怎么也不可能当着拍摄组所有人的面让他得逞，于是连忙背过手去，躲了一躲。
那边王源经纪人似有所觉，急忙站在大巴车车头招呼：“好的好的！那你们去办事情吧！剩下的人跟着我就好了！”
眼看着购物店商业街就在那边，拍摄组这些人焉能不急？或者是因为特意想给两个人留点空间，或者是因为急于去逛街，也就都不顾八卦王俊凯和王源两人之间诡谲的气氛，跟着王源经纪人，咋咋呼呼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王俊凯转过身去看王源。
王源眉目里都是怀疑地看着他：“你干嘛？”
“我带你去个景点。”王俊凯高深莫测地说了这么一句。
王俊凯的经纪人已经招呼来了一辆传统的伦敦甲壳虫似的黑色出租车，王源这才不太情愿地在王俊凯的拉扯下上了车。
周五的伦敦还是有点堵，车子在小巷大路里东拐西拐了几十分钟，终于在街边停了下来。
“伦敦塔桥，这就是了。”白人老头的出租车司机正了正后视镜，侧过身来看他们。
王源从车窗看出去，能看见不远处精致且庄严典雅的塔桥，停车的边上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后现代玻璃建筑，和塔桥衬在一起，似是格格不入，却又似乎分外和谐。碧空如洗，游人如织，好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出来游玩，推着童车里的婴儿，身边还拉着一个更大点的孩子。
就像是一个离自己的现实明星忙碌生活很遥远的舒适世界。
王源愣愣地被王俊凯拉下车，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他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意。
“……这里值得你让我放弃去摄政街和大家一起，只是为了来看塔桥？”王源的手放在眉毛前面挡住阳光，眯着眼去看王俊凯。
王俊凯却抬头看着最远方的建筑，阳光在他的眼睫毛和发丝上面跳跃，面对着王源，却背对着太阳，光线雕刻出他英俊似天神一样。
他看了一会儿，微微地下一点头来看王源，唇线扯出一个似乎是非常认真的笑意，虎牙露出尖头来：“是啊，很值得。”
笑容很特别。
很多以后回想起来，王源都会想起这一个瞬间。
四周是来来往往陌生的不同人种的游客，近处看得到巍峨的塔桥，远处有砖砌罗马式的英伦建筑，天空蓝得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坠落下来。
背光站着的青年，脸上的神色被光线明暗模糊了，但是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却和很多很多年以前初见时的那个带着虎牙的笑容如出一辙，像是初见时的心情，穿越了太多年的时光而来，羽翼一般落到了自己眼前。
王源怔怔地看着王俊凯。
他的眼睫毛不安地闪了几下，眼神里都是茫然和慌乱，脚下微微地后退了一步，像是下一秒要沉溺在什么王俊凯要抓不住对方的深水里去。
王俊凯瞳仁一缩，猛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抓住他的手，牢牢地钳住，虎口处握住王源的手腕，五指并拢的力道之大，几乎要让王源喊出痛来。
他就这样拉着王源，忽然大踏步地，背对着塔桥，沿着泰晤士河边走，走过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灰绿色鸽子成群成群地被他们惊起，扑扇着翅膀飞起来，哗啦啦的声音伴着几个街头艺人小提琴和美声表演的乐声，然后走过十年如一日平静地喷着水的那个花形喷泉水池，走过旁边的几个雕塑，最终走到那个圆形又微微斜着诡异的玻璃大建筑前。
王源终于使力，成功让王俊凯停下了脚步。
“王俊凯，你发什么疯！”
王俊凯不说话，点了点旁边标识的英文字眼。
伦敦市政厅。
王源猛地抬起头来。
“……我让经纪人预约了今天give notice，”王俊凯看似平静地回答，但是他自己清楚他现在整个人都在颤抖，后背一阵一阵地冒着汗，呼吸不过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眩晕过去。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Give notice就是问一下你本人的一些基本信息，让后把结婚通知贴到公告栏上，问说这两个人要结婚了，有没有人反对，十四天内没有人反对，我们就可以——”
“等等，”王源突然冷着脸打断他，“王俊凯，你什么意思？”
王俊凯觉得自己的大脑都猛地停滞住了，眼前一片黑，都开始冒金星：“啊……你……你不同意？”
王源听了，想说你事先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也没有向我提出过这方面的建议，你没有求过婚，甚至没有那些海誓山盟，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像个二货一样把我拉到市政厅来告诉我要签字。
但是他看着王俊凯大个子杵在自己前头，慌乱无措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的样子，还是心软了。
“不是……”他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你要干什么，你都没有问过我……”
王俊凯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
经纪人站在很远的树下，肯定听不到，旁边走过的又都是老外，似乎给了王俊凯光天化日之下说话的勇气。
“……我总是在害怕。”他说，“我总是梦见你不见了，消失了，或者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我知道那是梦，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总是梦到这样的事情，导致我常常不敢睡觉，生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可是我后来就想，我这么害怕你离开，你害不害怕呢？我们没有办法公开，连在朋友面前公开都那么难，更不用说在父母面前，在更多人面前。我想公开对这个世界宣告我对你的所有权，可是只能是想想而已。有的时候在宴席上面，我看看你，都会担心会不会被别人看出端倪。
“我想，你一定也害怕的。”
王俊凯说到这里，长长的眼睫毛无精打采地垂下来，几乎连低沉的声线里都有微不可查的哽咽和停顿。
“所以我想和你结婚。即使这个婚姻在国内不具法律效力，但是这是一个誓言，是一个我要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去走到白头的誓言和无形的束缚。也许有一天，你会突然厌倦我，但是有了这个束缚，你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抛弃我离开我的，不是么？”
风渐渐地吹了起来。
王源眯着眼睛微笑地看着王俊凯，像是要把对方的样子铭刻到心里去似的，从发梢到鼻尖，又从鼻尖到嘴角和喉结，细细地打量。
王俊凯站着，颇为拘束地任凭他打量。
王源突然伸手过来拉住王俊凯垂在身边的手：“……走吧。”
“啊？”王俊凯愣住，反应不过来。
“去签字啊。”王源微笑着回答，眼神里有终于放下什么的释然，于是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熠熠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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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线已经埋很久了_(:зゝ∠)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