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演员·chapter 16】
Chapter 16
一场申诉竟有这样毫无预料的好处，王源事先并没有想到。他直到出了主楼被一圈的媒体围上来的时候，都似乎有点懵。
“是是，”他冲着镜头说，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但也说不上是难看，更像是状况外，“我的申诉成功了，谢谢诸位关心。”
“那么您下一步对于娱乐事业还有什么计划吗？既然您申诉成功，马上就要毕业了。”一名挤在最前面的记者把话筒险些没戳到他的脸上。
王源似乎这才有一点点缓过神来，低头去看对方：“目前……学校将会将我作品送去参展学生奥斯卡，有什么活动也要在那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就挤出了人堆，半小跑地迅速离开了这地方。还好这些媒体都有点儿风度，没跟在后面继续，毕竟不是国内人情社会，在美国这地儿要是王源打个电话说有人跟踪，可能分分钟就进了监狱。
他其实当时话说出口就有一点点后悔。高调不是他这几年的风格，估摸着这一席话经过媒体润色，回了国内各媒体的头条，就又变了味道，十有八九会说王源大言不惭，要冲刺学生奥斯卡。
但是也有好处，起码是板上钉钉地证明自己申诉成功这件事情了。
王源一边想，一边顶着大中午的加州阳光，匆匆地往自己宿舍赶。
柏油马路在阳光下会有淡淡的蒸汽升起的错觉，棕榈木的气息裹着微风刮着人的脸颊，心头的大事情放了下去，一下子眼前的繁复才猛地撞回到脑海里回来。
王俊凯。
王源皱皱眉，突然停下脚步。
他突然想起在这次申诉之前在国内自己家里的那一幕。
王俊凯坐在沙发里摇着玻璃杯里的红酒，看似漫不经心地一双猫目就轻轻巧巧地甩过来黏到了自己身上，嘴角扯一扯，他惯常笑得那种又痞又假的耍酷笑容，然后低沉声音仿佛又在自己耳边响起来了似的。
“所以——你至今为止还没遇上爱的人？”
如果时间可以像纸张一样重复折叠的话，王源估计会惊悚地发现，这个问题和太多太多年以前，彼此都懵懂而无知的时候，王俊凯无意抛过来的那个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如出一辙。
——“所以你有没有动过心？”
——“没有。”
——“那我也没有。”
王源脚跟猛然地一转，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心里的那种恐惧感，与其说是恐惧导致的逃避，更不如说是为了避免再次眼睁睁地被迫不得不放弃不得不离开，而建立起来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知道自己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咽口水，然后想伸出手去拉住什么，仿佛这样就有了可以依赖的实质物体。
可是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街上，伸出手能抓到的不就只有虚无的空气么。
去找个同学聊聊天吧。王源想。大白天的，去酒吧里喝一扎啤酒也可以。
想到这里，即使距离自己的公寓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王源就这样转过身落荒而逃似的，朝相反的方向脚步匆忙地大步走远了。
毕竟，他早已经过了少年时有无量勇气的年月。
王俊凯打了很久的电话，才预定好座位。
他的英文毕竟没有真正地在英文国家实打实地实践过，开口的时候疙疙瘩瘩的，餐馆那边问的问题总需要对方重复几遍，他才能完全理解意思。
从前也不是没有来过什么时装周，或者和国外的电影合作过，但是那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有助理有经纪人有翻译，这样一比较，他就忍不住地开始想，当初王源怎么就决定突然地只身赴美进修了，事先甚至没有跟任何亲近的人说。
坚定得似乎根本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上大舞台以前会紧张地搓他衣角的男孩子。
当初还是一个组合的时候，也曾经有工作人员开玩笑似地说，虽然王俊凯看似比王源不好商量，但是其实王俊凯生气归生气，实在不行，他还是会乖乖地该什么就干什么。王源才是那个，真触了他逆鳞之后什么都不给你干谁的话都不听的人。
王俊凯也还记得当初那个工作人员说完这段话之后眼神意味深长地落到自己身上：“小凯啊，还好有你在。”
是说还好有自己，王源起码还能听自己的话？其实王俊凯到现在还不是很理解当初那工作人员那种似乎颇为沉甸甸的眼神意味。
餐馆那边的意思是，预定六点半的只能留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超过半个小时预定就作废，而且用餐不能超过八点，到八点就是另一波客人的预定了。
王俊凯好半天弄懂他们的意思，想想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于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自己六点半一定会到。
谁想到这一挂电话，直到快五点，都没收到王源的消息。
他本来就算不上是很难得住性子的人，倒不是说脾气急，而是总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在，比如心理最低能接受的王源信息发过来的时间是四点半，那么一过四点半，就觉得火烧屁股什么事儿都乱了，立马就能从沙发上蹦起来准备一个一个地给王源朋友挂电话发信息。
没想到打到第一个朋友那儿，王俊凯就听到了不乐意听见的消息。
“哎你说王源啊，他结束了啊，早结束了！”那个朋友在那头大舌头，“我……我们一帮人在酒吧喝酒都喝了快一下午了！”
那种仿佛全世界都脱离自己控制的烦躁感又回来了，一瞬间地烈火燎原烧得王俊凯五脏内腑都开始往外冒着热气。
“他怎么没跟我说？我连他申诉结束了都不知道。”他压抑下语气里的生气语调，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更自然一点。
那朋友不知是喝多了还是真没听出来，当即就笑嘻嘻回答：“哦，那我估摸着他是忘、忘了吧？他申诉没问题！成功了！别担心……”
王俊凯皱眉。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连信息都不给我发——不，不，你替我问问，就现在，你替我问，我听听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这朋友也真是，当即就开了扬声器，连带着王俊凯这边耳朵里能听见的嘈杂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酒吧里此起彼伏斯诺克球杆撞球的声音，粗犷的白人骂脏话大笑的声音，酒杯撞击和酒保往玻璃杯里用啤酒枪放酒的气音，还有中国男生大声说笑的声音——
“王源！”这是朋友的大舌头，“你、你、王俊凯问你！”
那边本来乱糟糟的说笑声一瞬间陷入了静寂。
好半天，就听见那个清清冷冷辨识度极高的音色。
“怎么了？跟他说，我今天晚点回去——”
“王源！”王俊凯听不下去，怒吼了一声。如果到这一刻他还感觉不出王源的逃避感，他长这么大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混这么多年也真是白混了。
“你何必躲着我，你——”王俊凯猛地住嘴。
那边似乎震着一会儿，然后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放大的周遭声音又恢复了闷闷的感觉，扬声器被人关了。再过了好一会儿，王俊凯才勉强辨认出那头传来的细细的呼吸声。
“……王源儿。”王俊凯低声说，“你申诉结束了？”
王源沉默的时间，王俊凯感觉都能放大无数倍到读秒如年的地步。
“对。”王源回答，“没事儿。成功了的。别担心。”
王俊凯很想反驳他，说自己根本不想听到你这样的回答。我想你第一时间就告诉我，跟我说，发微信或者打电话，而不是突然地就和朋友喝酒去，不通知也不吭声，甚至连回来见自己都似乎不甘不愿。
他和王源似乎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只能听见绵长的呼吸声，透过听筒话筒，在彼此的耳廓里来回地打转。
“……王源。”王俊凯突然地开口，“今天晚上六点半我在海边那家法餐餐厅定好位置了，我等你等到七点半。如果你不来，我就晚上坐飞机回国。”
然后，他就似乎再不愿意听王源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话说得，其实是矫情了点儿，可是王俊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不是不能好好哄一哄人，但是王源这次的推拒感太明显，导致王俊凯甚至有了点慌不择路口不择言的感觉。
在他的心里头，王源是永远不会拒绝自己的，就算是从前年少的时候能大吵一架，了不得最后真正低头的也还是王源。王俊凯太了解自己的这个毛病，死不认输，嘴巴硬，就是说不得几句软话，两三句还能说得，要是真让他低声下气哄人，不仅他做不到，他觉得王源也不定喜欢。
所以无形中可能就对他产生了影响。本来每当到特别重要的事情，王俊凯总能先声夺人地作出一副目之所及皆我王土的姿态来，也就遇上王源，平常能服软，但是真正发起火，却又是个玉石俱焚宁为玉碎的烈性子。
王俊凯思及此，抓起西装外套就准备出门。
他今晚上才不可能等到七点半等不到王源就回国。
他早想好了，等到八点等不到人，他就——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王源绑回国内去。
这家餐厅的确不负盛名，客流量极大，王俊凯到的时候餐厅尚未开始到晚餐营业时间，门口就已经排长队准备进餐厅了。
王俊凯默默地掏出手机，照了一张门口排队的照片，稍稍地把餐厅名字给拍了进去。
发朋友圈。
“王俊凯_KK:
吃饭的人真的好多_(:зゝ∠)_
[图片]
洛杉矶·Amelia”
一发出去不一会儿，就算国内这时候是凌晨，但是因为本身娱乐圈的工作时间就是三班倒，马上就一堆点赞的和一堆评论的了，大部分都是问怎么跑洛杉矶玩去了是不是有什么活动，或者是问和谁跑去玩儿的一类。刷了很久，才等到个圈内挺有名气的编导，问说俊凯怎么在美国，是不是去探望源源去。
王俊凯一看，这编导同时和自己和王源都是好友，赶忙评论他。
“是啊，现在正在等他。”
那编导也回得快，“一会儿你俩吃上饭了，把美食也拍拍，让我们都看看洛杉矶的好吃的长什么样子。”
“好的好的~”王俊凯回复他，还给打了个波浪号。
王源小时候接受采访，曾经被问过说觉得队长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没有，王源那时候一脸为难地说队长有处女座综合症。
后来王俊凯觉得自己处女座的毛病的确越来越明显了，越来越正经不说，连类似微博和微信这种公众平台上面发东西，他都是看似平淡地喜欢抠字眼抠内容地发，发之前想个十几遍。到再后来，发微信朋友圈极少，发了也多是正儿八经的内容，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的。
所以突然地发了一条似乎特别轻松的内容，旁人眼里头，会猜测估计是没抠内容地发了；也就只有王俊凯自己知道，自己这一条里头，放了多少欲说还休的心机。
果不其然，又过了小半个小时，王俊凯都能进餐厅坐着了，他一刷微信，发现有圈内朋友刚更新的内容里，王源点了个赞。
他一定已经看到了。
王俊凯深呼吸，放下手机到手边的餐巾上，招呼来侍者。
“我朋友一会儿过来，我一会儿再点单，现在先给我上杯酒吧，可以么？”
“可以的，”侍者说，他看了看对面的空座位，“先生您是在等您的伴侣吗？”
“Maybe，”王俊凯冲他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要今天晚上跟他说清楚我的感受。”
侍者注意到王俊凯的用词是他而不是她，眼睛都亮了亮，“啊，那实在是太好了，先生，我们餐馆还有小提琴伴奏服务的，如果您有需要，您可以现在预定。”
“不……不用——”王俊凯突然注意到餐厅中间的演奏太，顿住，“你们这里有吉他吗？”
“没有吉他，但是可以临时替您去借。”侍者笑着说。
王俊凯收回眼神，冲侍者点点头：“那有劳您了，如果——他终于来了，您帮我把吉他放到演奏台边上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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